“這是我們的最新產(chǎn)品，它的各項指標已經(jīng)達到了全世界最先進的水平……”某研究所的會議室中，美國尼可公司的工程師正慷慨激昂地介紹著那臺看起來就很牛逼的儀器。簡潔的操作界面，眼花繚亂的功能，人性化的交互，一看就讓人🔳賞心悅目。

    李三💇💢殊小心翼翼地抱著手中的箱子，手心中沁出冷汗，忐忑地低聲🌑問身邊的兩人“💇♐師兄師姐，我們有勝算嗎？”

    師兄🤬💶王🗽🎄🌊昊拍了拍李三殊的肩膀“放心啦，他們所里都試用我們的➿儀器一年了，我們也根據(jù)他們的要求改進了近30次，再不買說不過去了吧?！?br/>
    師姐金凌冷冷一笑“你以為他們試用一年就會不好意思了？這群老狐貍，只認價格和指標。”她轉頭看🎵向李三殊，眼中迸射出堅定🖌🛑🐰的神采“記住兩點，第一，研究所🌕💝🔯關心的這幾個指標，我們都達到了尼可公司的水平，有一兩個甚至超過了他們；第二，他們報價100萬，我們報價35萬，不到尼可公司的一半?！?br/>
    師姐頓了頓，補充道“我們可以適當讓價，現(xiàn)在成本是30萬🏻🏰🦗，只要不低于這個價，就算不賺一分錢，我們也賣。只有客戶用了我們的儀器，才會發(fā)現(xiàn)問題，才能幫助我們不斷地改進。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在各大巨頭的狹縫中活下去。”她垂下眼簾，握了握拳，“華夏制造，從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我們做出了我國芯片領🎒💙域的第一臺高精密儀器又如何？過不了市場這關，我們依然得死?！?br/>
    李三殊點點頭，心中滿是苦澀。這是他和師兄師姐花了三年時間做出來的儀器。他這三年的時間和精力幾乎都花在了這臺儀器上，這也直接導致他讀博以來還沒有發(fā)過一篇文章。不是不想發(fā)文章，他只是更想做一些實實在😈在的東西。

    比如他做的這臺儀器，功能是測試芯片。有什么用呢？研發(fā)芯片時，芯🎞🌛🏤片設計出來，經(jīng)過工廠做成樣片后，總得測測看芯片的性能如何吧？是否能達到預期的要求？若性能不好，得修改設計，改🕟進工藝，這樣才能研發(fā)出最終可用的芯片。也就是說，這是芯片研發(fā)中必不可少的一個環(huán)節(jié)。

    李三殊認為，我國之所以在高精密加工方面被美日德甩得遠遠的，沒有高精密的測量儀器是重要原因🏞🕵🎡。打個比方，你要在頭發(fā)絲上刻字，那至少得有個放大鏡吧？否則連看都看不清，怎么刻呢？

    師兄嘆了一口氣🧢🔰🦉“師弟別怕，沒關系的，虧得不多的話，我給你補?！睅?#127379;🔖🛩兄在魔🏽都有三套房，因此一點也不慌。

    師姐眉毛一揚“還在吃父母白食的人別說話?！?br/>
    師兄脖子縮了縮，不說話了，卻朝李三殊擠了擠眼睛。李三殊對師兄和師姐輕輕說了📑🥄🎆句謝📇謝。

    輪到他上臺時。他🎠🐡🚃深吸了一口💢氣，將他們的儀器小心地從箱子中拿了出來，放在尼可的旁邊。這一對比，立刻相形見絀起來。尼可的儀器做工精良，設計美🦓🐴觀。而他們的儀器外殼是從市場上淘的，接口也是他們自己鉆孔安裝的，使用時需要連接電腦，看起來就像是山寨地攤貨一樣，這讓尼可的工程師嘴角一抽，心中頓時升起濃濃的輕蔑。這樣的一臺儀器，憑什么和尼可比？

    李三殊這一年中經(jīng)歷過測不準被懷疑的時刻，也經(jīng)歷過出問題被刁難的時刻，早已見📞🍵慣了這樣的傲慢眼神。雖然很難堪很尷尬，但他們都厚著臉皮扛過來了，解決了無數(shù)問題，直到現(xiàn)在的第二十八個改進版。

    李三殊溫柔地看了一眼那臺小破儀器，開始介紹起來。說到指📬💲🌄標的時候，自豪涌🥛上心頭。他看了一👦眼尼可的工程師，滿意地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驚愕。抱歉，沒問過華夏，你們的世界最先進還不成立。

    “咦🛸🌖，你們的指標又提升了？”研究❎所跟他📄們對接的程工興奮地問道。

    李三殊點點頭“昨天剛好做出來了?！睂嶋H上是今天凌⏸🍻晨四點做出來的，李三殊三人眼下都是一片青黑。

    “作為高校，你們能做出🚿🍳🎷這樣的儀器已經(jīng)很不錯了。真的，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期?！备彼L輕嘆了一口氣，贊許道。

    一句簡單的肯定，讓默默努力了三年的三人鼻子發(fā)酸?！爸x謝您對我們的肯定！”李🚁三殊真誠地道謝。

    “等等，你剛剛說的指標我有點疑問，能和我們的儀器比比實際測量效果嗎？”尼可工程師語氣不是太好，他前腳才說了自己公司的產(chǎn)品指標是全世界最先進的，后腳就被這么一⛹👸臺地🐬攤貨的指標給打臉了，這讓他怎🥔🐡🚿么服氣。況且，高指標哪是這么好做的？他非常懷疑李三殊只是在吹牛。

    李三殊看向副所長，副所長想了一會兒，🐺⬛🏫說道“指標確實得通過實測才能比較出來。那請你們都測測我們剛剛😾📉研發(fā)出來的芯片吧?！?br/>
    李三殊點點頭，對尼可工程師做出了請的手勢。

    “還是你們先請吧，我怕你們看了我們的數(shù)😢📗據(jù)后手動改🕶📡數(shù)🤚🍏據(jù)?！蹦峥晒こ處煱寥徽f道。

    此話一出，李三殊三人齊👲齊變了臉色，甚至感覺到了人格上的侮辱。李三殊只覺得🎧😼怒氣上涌，好不容易才將這股怒火壓制住。

    師姐正欲說些什么，李三殊對她搖了搖頭。質疑和不信任，本就是👰⭕🚼弱者必須經(jīng)歷的過✋💺👃程。特別是在儀器行業(yè)，權威有時就等于一切。但📗🕦他會用事實證明，他們并沒有說謊！他接過芯片，開始仔細地測了起來。心中不停祈禱著大兄弟，千萬要爭氣??！

    程工將李三殊測量出來的數(shù)據(jù)記錄下來，后將芯片遞給尼可工程師。尼可工程師接過后，也報出了一串數(shù)據(jù)👉🎀🌪。

    記錄數(shù)據(jù)的本子被遞到了副所長面前，副所長認真看了半晌，在李三殊期待的目🦄光下點頭Ⓜ😥🍧道“不錯，不錯！兩臺儀器測出來🚧🌩🗂的數(shù)據(jù)都非常接近，也跟我們的理論值符合得很好！但是……”

    李三殊的心瞬間提🕦😮了起來，緊張地看🏷⏮🧀著副所長，心臟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副所長難掩激動“🗝但是，我國高校自主研發(fā)的這臺儀器，🥨🍰🏟”說著，他輕輕拍了拍那臺小破儀器，“跟我們的理論值更符合！也就是說，我認為，它有著更高的準確度！”

    李三殊只覺得這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悅耳的話，他的心飛上云端，目光中迸射出耀眼的希望或許，他們真的不比別人差？或許，他們真⌛🎛的能做到？

    眾人嘩🌽😜然，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李三殊，程工對他豎起了大拇指，就連副所長身旁、一直🏛沒說話的財務處主任也感興趣地挑了挑眉。

    “什么？怎么可能🆗？”尼可工程師失聲叫道，💻感覺自己的臉都被打腫了。

    財務處主任咳了咳🌾😵，對尼可工程師道“他們只要三十五萬，就能達🧤到所有指標📱，你們公司真的不考慮降降價？”

    尼可工程師咬了💾🙆咬嘴唇“稍等片刻，我給公司打個電話，一定給你們最低價！”說著，走出了會議室。

    “你是說，對方真的超過了我們的指標？”

    “是的📠，雖然只有兩項超過了，但他們的其他指標也跟我們持平。而價格也不到我們的一半?！?br/>
    對方沉吟半晌，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拿下這個訂單。另外，時刻關注他們的動向，盡量搶走他們的一切訂單。等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們再低價收購。之后，我們想怎么漲價都沒問題。”

    尼可工程師回來的時候，唇邊帶著得意的笑容，他🕶👡直視著李三殊的眼睛“各位📮😔，公司給了我一🛩個非常優(yōu)惠的價格，這臺最新產(chǎn)品只要20萬?！?br/>
    什么？100萬的儀器打兩折？眾人都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李三殊三人也愣住了。要知道，尼可公司的儀器很少有優(yōu)惠，李三殊原本預計他們最多打8折，現(xiàn)在直接打到兩折？就連不動如山的財務處主任都動容了。副所長和程工都遺憾地🦗看了眼李三殊，尼可公司這是明擺著要不惜血本地打壓他們。但🚺🚱是，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優(yōu)惠。

    果😠🍁🚽然，財務部長扶了扶眼鏡，對李三殊說道“很抱歉🏴，我們所最后決定購買美國尼可公司的儀器?！?br/>
    李三殊心下一片🅱🙎冰涼，拳頭握緊了又松開，嘴唇抖了抖，最后只說出了一句“好的?！北汩]上了他滿是紅血絲的疲憊雙眼。他們沒有生產(chǎn)線，成本比大公司高上許多，🏵🅿報價比大公司便宜是因為他們賺的少。拼價格，他們就只是砧板上的肉。李三殊的手被握住了，這讓他稍微緩過來了一點。

    “小同志，你們是好樣的，一定要繼續(xù)🚼⛱做下去啊，我們以后還有合作機會的。”副所長拉住李三殊🥨📽🛌的胳🍇🦓膊，低聲安慰道。

    李三殊勉強對他笑了笑，三人低落地收拾起來。

    財務處主📖任跟尼可公司簽好合同，心情頗好，對李三殊三人說道“你們的儀器還是有用🍝的，至少幫助我們Ⓜ🆖⏫把價格壓了下來?！?br/>
    這句話就像是一根鋼刺般，深深扎入了李三殊的心。這臺儀器就是他的孩子，他像一個老父親般對它抱著巨大的希望和期許。他希望它能為華夏的自主芯片研發(fā)出一份力；他希望它能打🌮🚍🏋破國外巨頭公司的壟斷，讓華夏的公司和研究所用上便宜卻性能優(yōu)異的儀器；他希望它能成為國產(chǎn)高精密儀器的開端，讓同行們重拾信心，開發(fā)出屬于我們國家的核心儀器；他甚至希望它能跟國外巨頭分庭抗禮……

    但實際上，它🌈🤹在別人眼中的🏈🥒價值僅僅只是一種壓價手段……

    師姐冷哼了一聲，抬🤙👆🙍頭直視著財務處主任，下頜崩得極緊，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你以為我們倒閉了，你們會好❄🈴🛠過？等他們徹底壟斷了市場，🍀🐻他們就會大幅漲價了?，F(xiàn)在你們吃到嘴里的，到時候都得吐出來。”

    “你……”財務處主任氣得臉色發(fā)青。剛🌗🐒想發(fā)作，但三人已經(jīng)揚長而去了。

    “師姐，你好厲害，🌲簡直就是理工科生中的戰(zhàn)斗機！”李三殊和師兄都對師姐投去了崇拜的眼神。

    “哼，像這種占了便宜還反過來嘲諷你的人，我向來不跟他客氣?！睅熃阄⑻鹣掳?，顯得有點小傲嬌。但她的眼神卻是落寞的“這些人，怎么可能會關心我們國家是否有核心技術？他們被全🕋球化洗腦了，覺得只要買的到，自己是否能做出來根本無所謂。”

    師姐擔⏰🐉👽憂地看向李三殊“尼可跟我們剛上了，以后我們的儀器恐怕更難賣出去了?！?br/>
    李三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似乎壓在心底的郁氣也隨之🌝排出體外，笑容再次回到他的臉上“沒事的，師兄師姐。我想了一下，我們背靠實驗室的資源，研發(fā)成本其實不高。就算虧一點，不掙錢，我們也要茍延殘喘地活下去。如果我們死了，大家都會認為做國產(chǎn)精密儀器是必死之局，研發(fā)時間太長，還賣不出去，以后……以后恐怕再沒有人會接著做。只有我們活著，”他頓了頓，眼中涌動著某種強烈的情緒，“只有我們活著，才能為國產(chǎn)精密儀器保留下一絲希望的火種。”

    他掌心相向，虛握著，仿佛真的在捧著一簇小火苗。一瞬間，大風四起，周圍全是黑暗。他看不清前路，甚至看不清自己。唯一的⏺💻🛸光明在風📲👘🎤中搖曳，仿佛隨時會熄🥏🧙🖕滅。他小心翼翼地護著火種，在黑暗中前行。若前路是懸崖，別人可以回頭，但他只能跳下去。

    “能做出這臺儀器，我讀博的目的就已經(jīng)達成了，我無怨無悔。從明天起，我一定好好科研，好好發(fā)文章。至于儀器，我們慢慢來，能賣出去就賣，不能我們就留著🕺🍫自己用，當作實驗室的鎮(zhèn)室之寶。也許幾十年后，會有師弟師妹們指著我們做出的儀器說‘看，這是我們實驗室的師兄師姐們自主研發(fā)的高精密儀器，是不是牛逼大發(fā)了？’”

    師兄師姐被逗樂了，三人相視而笑。

    師兄沙包大的拳頭大力拍了拍李🙀✳三殊，讓他一個趔趄差點站不住“師弟啊🚡😯😄，師兄告訴你一個發(fā)文章的獨門秘籍把nature和science的封面供起來，每天上一柱蚊香，半年內一定能發(fā)一篇影響因子3以上的👬🦇🚨文章。”

    李三殊疑惑“為什么不是發(fā)一篇nature或science，而是發(fā)一篇影響因子3的文章？🌜”

    師兄嘿嘿一笑“實際總要比愿望低一📬🐵🐗檔嘛。我們不貪心，影響因子3就不錯了?！?br/>
    師姐眼底🌒🏘爬上笑意“其實我已經(jīng)幫你們兩制定好科研計劃了。”⏱😕說著，甩出了一張長長的清單。

    在李三殊和師兄的哀嚎聲中，三人回到了學校⏱。告別師兄師姐后，李三殊一個人坐在實驗樓后面的長條🐏椅上發(fā)呆，一直坐到了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突💸然，他看到了不遠處的電子⬆垃圾回收桶中有一絲不🎡🚃尋常的光亮。